【贾正】可可
现实向。
一发完。
-
01
在韩国练习的时候，有同班的练习生说黄明昊拥有像巧克力一样甜蜜饱满的热情。
怎么说呢，自信天真、精力充沛、以及毫不输人的实力，总让他在每天练习到最辛苦的时候，成为只余喘息声的舞蹈室里唯一活跃的身影。
朱正廷曾经也是这样认为的：黄明昊是一个随时能让人释放多巴胺的顽皮小孩。
小孩是在每次自己躺在练习室地板上剧烈呼吸时上前来跟他额头碰额头的小脑袋；是每次在悄悄给自己加餐时递过来的一根棒棒糖和抢过自己手中一包饼干的手；也是自己玩心大起时，可以任君捏圆搓扁的滑溜溜的肉肉脸。
朱正廷如此具象化每个不断打磨自己的日子。
而每个具象化的场景，都或多或少有这块巧克力的甜味融进。
已经数不清练习了多久，他来到公司后的日日夜夜因为机械的训练而不断重复。每一天好像都是同一天，不能出道的一天。而在遇见黄明昊之后，每一天就好像有了独特的标签。
黄明昊在懵懵懂懂的年纪来到公司，成了最最黏他的人。于是单调的每一天变成了因为小孩笑自己唱歌破音而掐了他的一天，和小孩打了火锅的一天，跟小孩一起练习了新舞蹈的一天。
一个专业的舞者要把自己向idol的风格扭转并没有想象中简单。十几年的努力揉进一个躯体里，每一个抬步弯腰都带着的古典和柔软的气息怎会那么容易就散掉？朱正廷的孤勇是在摔碎仙界艺术品，也在铸造凡间无二宝。
吃苦的日子里，多得有这块巧克力。
02
什么时候发现小孩长大了的？
朱正廷回想了很久。
在韩国的选秀的那段日子，练习生们吃比萨啃鸡腿时，小孩还会调皮地从自己手里抢走更大一块。
而在回国后的节目准备前，小孩却坚定地在开会时跟指导老师说，“老师，我想试试其他风格。”
他回头望了自己一眼。
“正正哥也是。”
也许就是那时。
朱正廷突然发觉，将将十六岁的黄明昊不再是刚进公司时那个浑身奶味的小孩子了。练习完后的T恤朝下滴着汗水，贴合在他的腰线肌肉上，恍惚间也长成了男人的轮廓。
对于寻找风格，探索未来，黄明昊好像比自己要更坚定、更从容，也更有勇气。相较起凡事思前想后，力争讨好每一位身边人的自己，黄明昊凭借独有的天分活得更加自我，亦张弛有度。
“怎么样，我就说老师会同意啦。”回宿舍的路上黄明昊向朱正廷兴奋地比划，“今天我是朱正廷队长的发言人了，嘿嘿嘿。”
朱正廷心里还是挺开心的，但嘴边仍假装气鼓鼓，“你今天这么直线球地讲完话，我都害怕被骂，你还这么嘚瑟，真的是。”
“怕什么，我Justin可是励志要在以后的节目里保护大龄队长的！挨骂挨打，让我先上！”
“就你？你个毛孩子，”朱正廷被黄明昊的大话戳到痛点，一把按过黄明昊对着他刚染好的闷青色短发一顿揉，“你再嘲笑一下我年龄试试？”
一顿嘻嘻哈哈，黄明昊趁机用头抵了下朱正廷的胸口，从他锁喉的手臂间抽出来，连忙逃开。留下朱正廷在后头追着他跑回宿舍。
那时追在黄明昊身后的朱正廷还未知道，长大的不止小孩的身体和勇气，还有一份沉甸甸的情愫也在兀自发芽。
为什么成长得这么快？明明还是摆脱不掉和朋友在一起时的臭屁多动，练说唱时偶尔忘词后莫名的烦躁沮丧。
黄明昊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会安慰他人的人，也不是一个善于倾听的对象。但每看到朱正廷纠结难过一次，那渴望自己快些长大的愿望就愈发强烈一点。他不会说好话，也不敢用力拥抱朱正廷。
日益增长的保护欲告诉他，他只能快点做一个大人。
03
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
在宿舍里敷着面膜还要反复地练rap，恨不得把词都刻进骨头里，上舞台就能一触即发，毫无破绽。他想拉着朱正廷来听听他练，以前在练习时总是这样的。但从第一轮到第二轮，两个人在不同的组别，练习之外的见面不多，好不容易得闲时已经累极。
除了乐华七人两三天开一次的小会，就是日常起居时可以见见朱正廷了。黄明昊舍不得拿这段可以说是偷来的时光让他来看自己重复地练习。
而他发现朱正廷也在克制。
他有点希冀，又有点害怕。朱正廷晚上抱着枕头靠在他床边的时候，他不是没看出他诉说的欲望。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慰解，或者只是静静地坐着听他讲？
最后只能手足无措地低头走过去扔给他一包乐事，“最后一包。想吃糖了，我先去趟便利店。”
他余光看到朱正廷因为C位连日练舞下来疲惫的样子，垂下的眼皮也在告诉他，他的队长哥哥每天温柔微笑下的所有负情绪。
他恼。
恼自己的粗神经，恼自己难以克制的莽撞，恼自己的小孩心性。
如果自己走出宿舍前朱正廷拉住他或者叫他的名字，他会马上靠近他身边，送出自己最笨拙的拥抱，或者更多。
朱正廷拆开薯片，坐在他床边吃。
其实小孩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年龄是天然的保护色，再用每天和朋友的笑声做成一个玻璃罩，他就能活在属于自己的小世界。他怎么还贪心地想让小孩离开原本亮堂的穹顶，留下来陪自己消沉？
上一次开会时，自己一个一个地和其他四个成员分析建议他们的练习情况，却独独忘了他。他想小孩的回避是在生自己的气吧。
自从参加节目后，好像不知不觉地就认为，黄明昊是不需要自己过多操心的孩子了。又逐渐地认为，他们是两场生存战里的共同体，他的感受，是彼此的共性。
尽管如此，当他发觉到二人因为疲于练习而减少的相互依赖时，还是想念自己和他躺在一铺床上，随心所欲地谈天的夜晚。
04
朱正廷实在受不了黄明昊几天下来对他低气压状态不闻不问的表现了。
“你说我最近是做了什么让Justin不开心的事了啊？”他跑去戳戳毕雯珺问。
毕雯珺半躺在宿舍床上听歌练声，扯开耳机一口抚顺话，“哪有啊。昨天我给你带的那包糖还是他要我递给你的，今儿中午吃饭还跑来我的教室，问你今早怎么样。”
他从床上坐起来，向来无表情的脸上也带了点恍然大悟的笑，问朱正廷，“你们不会是……吵架了？我看Justin这表现，难道是想跟你和好又不好意思？”
“我也不知道。”朱正廷摸摸头，压制自己不断翻涌的郁躁，“可能就我开会……没好好说他，随便讲了两句就跟你们分析了，他当时还怼我来着。”
毕雯珺拿一片薯片往朱正廷嘴里塞，拍拍他脑袋恶趣味地蹭掉手上的调味粉，“能有啥啊，Justin他玩两局游戏就忘掉的事儿。再说，他自己能做好的，倒是你，别把自己想得脑瓜疼，成吗？”
朱正廷确实脑瓜子疼。
比赛的日子持续地过。开会的小插曲像是导火索，尽管采访、练习等所有面对镜头的时刻里，朱正廷总有种他和黄明昊依旧亲密无间的错觉，但是敏感如他，又怎么不能发觉小孩逐渐在笨拙地隐藏自己想要靠近的心情，与下意识的疏远。
他想，黄明昊不再是块甜甜巧克力了。倒像是可可。既是能甜化他的快乐原料，也是令他心中生涩的粉末。
05
一切总不会比想象中更好。这是朱正廷比赛下来的心得。
《Dream 》舞台结束之后，是他第一次大哭。
不够，舞台效果还远远不够。下台之后往回走，没有目的地四处看，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发泄情绪，却在看到熟悉的工作人员时就已经崩不住。
用纸巾擦眼泪的时候，他抬头看到门口的黄明昊，隐隐约约像是朝他这里探过头，又在察觉到自己的视线后连忙收回去。
黄明昊一直跟着他下的场，几次都在背后看到他撇下嘴角的表情，想回头找包纸巾给他。直到他遇到工作人员，才停下脚步，原地看了好几下四周的人，又发觉到朱正廷投过来的，祈求和埋怨的目光。
几乎是落荒而逃。
朱正廷比他想象中的会整理情绪。在返回宿舍的当晚，他便又是那个眯眯笑、声甜甜的队长，串宿舍分零食，讲笑话捶队友。就连望向他催他去敷一张面膜的表情，也是再正常不过。
只是在大家都结束了舞台的夜里，心平气和地沉沉睡去之后，满腹心事的黄明昊辗转反侧，最后下床走到朱正廷的床边。
他缩在墙边，眉头微微地皱着，发出绵长的呼吸声。
06
“我会，很坚强的。”
朱正廷握着话筒这样说，不知道是在给粉丝吃定心丸，还是在给自己加油。
因为队长的责任，还有他一步也不愿输掉的骄傲。他不知道为什么流言蜚语总是朝他扑来，也不知道能否做到的这样的承诺。但好像在粉丝的面前说完，就会有坚守下去的勇气。
下场后的黄明昊就在转播电视前看着他。
《戒烟》舞台上一个舞动的手，牵出一半腰间的纹身，指尖点出去也是有实感的优雅和消沉醉意。最后低眸，眼下的钻石是泫然欲滴的泪。
这是他的朱正廷，透明、完美而易碎。
你要说你坚强吗？黄明昊靠在墙边，盯着屏幕里的朱正廷。
多年默契如他，在下一个组合上场不久后，终于决心起身，往没有镜头安置的一个个房间里去找人。
果不其然，在转角的服装间里，听到一阵压抑的哭声。他靠过去，门没锁。而当他看到哭到肩膀也在抖动的朱正廷，心里想好的那些要说的话，要拍上他的背去安慰的手都不听使唤，就只呆呆地站在门边。直到朱正廷渐渐平静下来，抬头发觉到不知所措的他。
“Justin……”朱正廷看到表情木木的他，以为黄明昊又要再一次逃开，忍不住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刚哭过的声音很哑，“你是不是也……讨厌这样的我？”
“朱正廷你能不能别那么要强啊？”黄明昊走过来靠在他旁边，也跟着他的声音一起难受，“我怎么会讨厌你，你怎么这样想我。”
“那你为什么总是走开……”朱正廷刚刚收起情绪，想到两个月来他的举动，撇着嘴又要啜泣起来，“我这样很失败是不是？”
“你给我振作一点好不好？！”黄明昊被他的抽泣声弄到言语混乱，“我……我只是……”朱正廷裹在纯白羽毛一样的演出服下的瘦削身体还在难过地抖动，不断引诱他去靠近。
“我喜欢你啊。朱正廷，他们讨厌你，他们不喜欢你，我喜欢你，好不好？”
“我才失败，我不会说话不会安慰人，连想抱你跟你说别哭了的勇气都没有。连认真喜欢你的话都不敢说。”
“你这么好，你打我我也喜欢，你哭我也喜欢。不管怎样你就是对我而言最厉害的人，我喜欢你是朱正廷。”
“我喜欢你。”
黄明昊恼恨自己面对这样的朱正廷时的失语。他只能不断地在爱人耳边重复最简单的字句，告诉他，你不要难过，好不好。
我这么喜欢你啊，你怎么可以难过。
07
是因为和朱正廷呆久了吗？他也开始会莫名地烦躁，莫名地害怕很多曾经认为是杞人忧天的事。比如实力的好坏，比如出道的位置。可不对啊，这些这些，本就应该属于他们的不是吗。
无奈生存战最擅长压弯逐梦人脊梁、折断登顶者傲骨。
像是脑袋挂机一样，黄明昊双手捧着朱正廷哭到潮红的脸，吻上还晶莹的眼角，吃进一点咸涩的泪。
“我不知道，你哭了我要怎么办好啊。”他用额头抵着朱正廷的额头，是几年来做过千遍的最熟悉的动作。他近距离地看着朱正廷哭过的眼和鼻就像小鹿，抿起来又松开的薄唇逐渐恢复了粉红的血色。
那就再做一遍梦里也曾做过上百遍的动作好了。
捧着脸颊的双手扶到哭包的脑后，轻轻含住柔软的唇瓣。他不舍得舔，也不舍得咬，只是想要安慰朱正廷，费力讨好地含住，微微松开，再碰上。
朱正廷呆住了几秒。忽然生起的委屈和酸涩感让泪腺再一次爆发，使劲抱过黄明昊还克制着不敢贴近的身体，把脑袋埋进他的肩窝。
“你个坏小孩……”
“你要很喜欢很喜欢我。”头埋在黄明昊的肩上，声音也闷闷的，“一直都要喜欢我。”
黄明昊觉得自己心里的烦躁都消失了。在他面前放肆哭泣、幼稚到撒娇的人，是他的队长，他成长的灯塔。是灵魂伴侣，是他用尽力气也要一起披荆斩棘的爱人。
……
“不哭了。”
“我永远，最最喜欢你。”
08
朱正廷生日那天，大家围着蛋糕让他许愿。黄明昊也嘻嘻哈哈地凑到他身边，举着合十的双手说要和他一起许。
在大家起哄的“吹蜡烛！”“许完了没呀！”的声音中，朱正廷反而比黄明昊先睁开眼睛。他望向身旁顶着一头金黄蓬发的小孩，诚恳祈祷的双手抵在唇边鼻尖。
信仰快乐的黄明昊长大了。
好像是接受到了自己的注视一样，黄明昊在他恍惚间的下一秒就睁开了湿润的眼睛，满是笑意地一边拉住他的手，“来来来，快吹蜡烛啦！”一边冒着被暴力队长一顿捶打的风险，用手指蘸起蛋糕上的奶油，准备往他脸上抹。
说起来自己也不信。向来爱皮爱闹总不正经的自己，看到他准备许愿前颤动的睫毛时，就如中世纪的骑士一样生出了保护欲，郑重而虔诚地对着烛光宣誓。
我要和正廷一起出道。
我要保护我的大男孩，保护我的爱人，保护他的快乐。
从过去到未来，永远做他的巧克力。
END
